桃園地院審理1起信託糾紛案，認為挨告的債務人劉男一再狡辯，不僅判他與1名連帶保證人須交出用來擔保的房子、賠償共177萬餘元，更斥責委任律師與劉男2人以「焦土兼烏賊戰術」惡意遲滯訴訟，浪費司法資源、情節嚴重，再裁定3人各罰鍰6萬元，還可上訴與抗告。

關於言論自由我國刑法主要有公然侮辱罪及誹謗罪，公然侮辱罪主要是針對非事實的言語攻擊，例如「王八蛋」、「娘娘腔」或髒話之類的，誹謗罪則是針對他人的事實傳述，例如他人發生的事做評論，只有誹謗罪我國刑法有免罰的規定，如對於所誹謗之事，能證明其為真實者，不罰。但涉於私德而與公共利益無關者，不在此限。以善意發表言論，而有左列情形之一者，不罰：一、因自衛、自辯或保護合法之利益者。二、公務員因職務而報告者。三、對於可受公評之事，而為適當之評論者。四、對於中央及地方之會議或法院或公眾集會之記事，而為適當之載述者。

律師為當事人辯護卻挨罰的案例相當少見，法官等於昭告無法容忍「睜眼說瞎話」的抗辯策略，並在判決指出，要在這個節骨眼提醒劉男「用那些沒頭沒尾、有孔無楯的焦土兼烏賊抗辯，大把浪費法院時間，大肆揮霍納稅人血汗錢的同時，每天每天就是7000多塊的利息在算，照這個進度，只要再5個多月，將近百萬的餘款，就會被利息吃乾抹淨」，請劉男「上訴前想一想，遲滯訴訟的結果，到頭來是不是害到自己而已」。

法官所用「有孔無楯」應為「有空（音同康）無榫（音同筍）」，是1句台語諺語，器物接合處凸出部分叫「榫」，就是「榫頭」，凹陷部分叫「空」，就是「榫眼」。有凹進去的榫眼，卻沒有接合的榫頭，用來比喻不合理、不著邊際或沒有結果的事情。

本案源於劉姓男子2022年4月向金主借款1850萬元，約定為期1年、期滿還清本金，劉男並將名下1間房子設定最高限額2775萬元抵押權給金主擔保，接著再把這間房子的所有權移轉信託登記給1家融資理財公司，雙重確保金主債權，信託期間由受託公司使用收益及處分。

但劉男僅於借款時預付3個月利息、之後全拖欠，受託公司同年墊付2個月利息共81萬餘元給劉男的債主，劉男仍不處理，受託公司同年9月把信託登記的房子以2780萬元賣給金主的妻子、隔月辦妥過戶登記，接著提告要求劉男清空房子辦理點交，並歸還與賠償代墊利息、信託管理酬勞共322萬餘元。

劉男出庭一概否認，辯稱沒簽本案借貸契約與信託契約，借貸契約上簽字的「貸與人」非真正金主，他沒見過受託公司老闆，又推稱不懂信託是什麼，因受騙而簽約應無效，並怪罪受託公司剋扣鉅額管理費、通謀虛偽擅自賣屋沒交代金流，還違法經營不動產信託業、違反誠實信用與公序良俗等。

法官查明借貸契約多處蓋用劉男印鑑章，連同信託契約都在劉男住處簽字用印，現場有多名證人、還全程錄影為證，劉男承認自己有入鏡，卻辯稱遭剪接、錄音模糊，但被法官要求指明哪些段落有問題，他自稱年邁記不清。

法官認為劉男明明出現在影片中，部分對話錄音雖不太清楚，仍聽得出雙方在討論簽約細節，更無法證明劉男不知自己簽了什麼，「畢竟本院不懂讀心術」，對於意識清醒的人來說，「不知道自己簽了什麼」並非否認契約成立的正當理由，否則任意毀約，「等於把『誠信』兩字丟到糞坑裡，被告不要誠信，本院還要！」

法官指出，誰在契約簽名蓋章、誰就得負責，本件信託契約白紙黑字約定受託公司代墊逾10萬元、經催告劉男仍不清償時，就代表無條件同意受託公司處分房子，劉男自稱遭剝奪權利的辯解不但於法無據，劉男的律師「讀《信託法》第1條規定的時候，似乎有所脫漏，對於擔保的功能，還有管理與利益的概念，似乎也有所誤會。」

法官在判決書中用「再說一次」的字眼，強調依《信託法》第1條規定，信託契約所生信託關係存續期間，劉男就不是被信託房地所有權人，也沒有處分權，「信託契約本來就是這樣，而且這是劉男自己簽名蓋章表示同意的！」至於本案受託公司雖非登記有案的信託業者，但法律沒禁止私法人擔任信託關係的受託人。

劉男堅稱簽信託契約前沒機會看清完整內容，受託公司人員僅口頭唸完部分條文就叫他簽字，劉男辯稱自己年老、腦部退化思慮不周，遭金主和受託公司設計綁約、藉以凌駕法律，害他遭對方消極隱匿的詐欺行為，失去取回房子自己賣更好價錢的權利。

法官吐槽這等於承認自己沒看沒問就簽約，「縱有錯誤，也顯有過失」，更不符合「被詐欺」而可要求解狀況，且劉男與受託公司對話錄音顯示，受託公司人員將違約後果說得淺顯易懂，劉男當場也說「了解了解」，「本院看不懂，劉男究竟誤信了什麼，看不出所謂『詐欺』到底在哪裡」。

法官據此判劉男與連帶保證人應將本案信託登記房子，騰空交還給受託公司，並賠償受託公司177萬餘元，法官更批劉男和連帶保證人與律師，對於已錄影存證的簽約過程、契約生效要件每個環節都爭執，這是「明擺著的焦土兼烏賊戰術」，法院為此傳喚3名證人開庭、在判決書用大量篇幅交代理由，「浪費司法資源、情節嚴重」。

法官認為劉男3人惡意遲滯訴訟、惡性重大，依《民事訴訟法》第357-1條規定，爭執2份契約的行為各算1次違法、每次裁罰最高的3萬元罰鍰，裁定3人各罰6萬元罰鍰，連同本案判決均可上訴或抗告。

在此判決之前律師受當事人委任，如當事有拖時間的需求時，律師往往會告訴被告採取烏賊戰術，對於原告所提出之事實先全部否認，視原告提出之證據到哪裡再認到哪裡就好，因為民事訴訟程序係當事人進行主義，且原告就所主張對己有力之事項均應提出佐證，也就是常聽到的「舉證之所在，敗訴之所在。」

雖本案之情況的確比較誇張，但在本案例前，幾乎不曾有律師因此而受到法院的裁罰，此判決案例出現後，勢必對於日後要採取烏賊戰術當作訴訟策略的律師有影響。並且當於自身的案件遇到對造有此種狀況時，得依此判決向法院提出主張。

原新聞出處：【ETtoday新聞雲 2024/03/25】